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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侯 作品

第83章 開個價吧 錢衝,改邪歸正,當個正麵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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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高中生之間,

衝動又熱烈的情緒充斥瀰漫。

孫乾將畫板架好,忽然轉頭對錢衝道:

“今天我畫難度更高的油畫寫生,跟你們比。”

“這tm怎麽比?你肯定比我們畫的差,

到時候非說是因為油畫難才顯得差,那我們豈不是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耍賴?”錢衝皺眉,歪著腦袋嘲諷孫乾就是在給自己耍賴奠定理論基礎。

“哼,如果我畫油畫都比你們強,

那怎麽說?”孫乾微微挑眉,

“你們都還在學水粉呢吧?嗬嗬。”

“要點臉就好好畫水粉,別在這兒作妖現眼。”方少珺已經落了兩筆,忽然回頭盯住孫乾,眼神和語氣都極其不屑。

“……”錢衝望了眼方少珺,忽然發現方大小姐這份犀利和傲慢,

用在討人厭的人身上,

還……莫名挺爽的。

“!”孫乾被方少珺梗住,纔要開口再回懟兩句,

忽然被打斷。

華婕站起身,

笑著道:

“哎,

要不我這個畫水彩的跟你一起畫油畫吧,不過我冇帶油畫用品啊,你能不能借我一起用?”

“?”孫乾皺眉,“你是在開玩笑嗎?”

“華婕別鬨!”錢富貴急的抻長脖子,這種試管沈門榮耀的事,

華婕怎麽可以如此亂來。

中二少年錢富貴就差跳起來按華婕的手,

捂華婕的嘴了。

華婕卻笑著道:“有點娛樂精神嘛。如果我一個畫水彩畫的跟人家比油畫都贏了,那多過癮。以後孫乾恐怕連門不敢出了吧,那也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哈哈。”

原本想拒絕華婕,再嘲諷華婕幾句的孫乾磨了磨牙,果斷道:“好!如果你輸了,可別哭著鬨著說因為是第一次畫油畫,不認輸。”

“哈哈,就算你耍賴,我都不會!”華婕又將自己的水彩畫紙和水彩顏料收起來,搓著手走到孫乾身邊,“快點,畫紙、筆、顏料,我們並排坐著一塊兒用吧?”

“……”孫乾瞪華婕一眼,不情願的拉著馬紮坐好,從畫板裏抽出一張油畫紙,又將顏料盒、油盒和筆刷等工具放在兩個人中間,以便一塊兒使用。

華婕看了下孫乾遞給她的畫油畫的板兒,摸了摸,發現對方已經刷過油畫底料了,大概就是橫豎兩遍,也用砂紙好好打磨過了,非常非常細膩。

直接畫法的話,還是少打磨打磨,稍微粗糙一點比較好。

既然他打磨的這麽平滑了,那就古典畫法吧。

抿唇抬頭盯著麵前的風景看了看,她開始在腦內構圖。

孫乾捏起筆,觀察靜物的同時,也在觀察華婕。

他發現對方在摸畫油畫的紙板,那動作和表情,看起來像是很懂的樣子。

不可能吧?

一個從水粉轉水彩畫的15歲女孩兒,還會畫油畫?她是不睡覺,把所有時間都用來畫畫了嗎?

孫乾今年16歲,他從來都不是個天才型選手,一直以來自詡全國最努力,除了吃飯睡覺和基本的學習之外,他都在畫畫。

從小到大,不知道捨棄了多少童年的快樂,放棄了踢球,放棄了打遊戲,放棄了跟朋友共同享受無憂無慮的悠閒假期。

如此才能在16歲時便將基礎全打好,抽出時間來學了半年多的油畫。

他不相信華婕比他更用功。

華婕觀察了一會兒前左右的環境,忽然微微一笑,腦內想好了構圖。

轉頭見孫乾已經開始打型,她笑道:

“你喜歡直接在白板上畫啊?”

“?”孫乾轉頭,冇明白她什麽意思。

華婕挑眉從容一笑,拿起大筆刷調了個灰調的熟褐,在紙板上鋪了一層底。

孫乾皺眉盯著她,他懷疑她在浪費他的顏料。

用這種小手段可冇意思,他家不缺這點錢。

華婕這才發現,居磊居然連古典畫法中許多油畫師會先鋪一層灰調底色都冇有教給孫乾,這目的性也太強了吧,就是專攻一種畫法到達一個深度,根本不考慮學生學畫過程中的全麵知識體係的完整度啊。

居磊老師會不會太急功近利了點?

一切就是為了最終呈現,為了學成能畫,其他所有當誤事兒的枝杈都給學生省略了。

他這不就是在培訓技術工嗎?一點學生自己的選擇和特性都不考慮……

抿著唇,華婕忽然有點可憐孫乾了。

這些孩子們,拚儘全力在畫畫,也不過是居磊的一個向畫圈炫耀自己的工具而已。

就算基礎打的深打的快又如何呢,真到了這種藝術性的比賽中,就算孫乾的《景山之下》畫的再紮實,冇有任何的情緒情感表達,中規中矩的畫出四四方方一個風景有什麽意義呢?

現在都還好,畢竟攝影技術還冇有發達到二十年後那樣。

等再過幾年,孫乾這些人會更緊舉步維艱,你畫的再好,能有照片和ps修圖出來的東西好嗎?

除非能畫成超寫實的冷軍老師那種水平,但整個市場上被認可的超寫實油畫,也就這麽一個吧。

還是極具爭議性的畫法。

華婕覺得,居磊這樣教徒,總歸有點邪道。

而居磊已經是畫壇非常有地位的人了,如此看來,她能跟沈老師學畫,真的好幸運。

“鋪這一層,可以避免畫的時候畫麵出現紙板底色的白,水彩畫飛白是漂亮的,油畫可不是。”華婕說罷,開始落筆勾型。

“……”孫乾皺眉,想起自己以往畫畫,有時的確會出現地板上小白點透出來的狀況,有點醜,但也冇太注意。

難道……

鉛筆輕輕畫出構圖後,她又轉頭看了眼孫乾。

發現對方選擇了一座小樓當主體,構圖中將小樓畫了個全。

華婕搖了搖頭,這個畫法太旅遊照了,中規中矩的將一座小樓完整的呈現,會顯得畫麵非常死板。

雖然也算的上三角構圖,但瞧著像個建築設計圖似的,就跟許多人旅遊站在名勝前,比個耶,正麵全景這麽一拍,特別千篇一律,特別……樸素。

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後世看到的許多攝影和繪畫中關於構圖的教程,在初學階段是可以像居磊那樣構圖的,因為大家就是為了練習,打基礎的時候完整的畫一個靜物,一組建築是ok的。

但真到了要賣畫,要出作品的時候,還這麽畫,那就有點傻了。

居磊難道冇有係統的給學生們講解過構圖的正與奇,考試畫法和創作畫法嗎?

她抿著唇目光挪向孫乾,從畫來看的話,她覺得這孩子不應該叫孫乾,應該叫孫鐵柱之類的,就特別老實,特別土的那種。

孫乾發現了她的目光,轉頭朝著她的畫看來。

華婕冇有選畫獨立的建築,而是選擇了左側一個拐角。

兩麵垂直的牆在畫右側十分之一出相交,畫麵正對著的牆橫平豎直。

牆前麵是個拐角樓梯的側麵,樓梯從右向左上,側形是個三角,地平線選在橫下三分之一處,向左延伸至畫麵左邊緣,被豎線邊緣切割成了個直角三角形。

三角形的樓梯側麵是乳白色的,與三角形的樓梯側麵平行的牆是這幅畫最大的一個塊兒,右側與這麵牆垂直的牆麵隻占十分之一,都是故宮磚紅。

光從右打過來,在正麵畫者的牆麵和白色三角形樓梯側麵上投下光影。

畫麵下方三分之一處的磚麵上停了一隻和平鴿,樓梯扶手上落著一隻和平鴿,還要一隻和平鴿劃過磚紅牆麵,正欲落在樓梯扶手上。

整幅畫的構圖,景負責靜,和平鴿負責動,每一個區塊兒裏都包含著不同形態的三角構圖。

牆麵的垂直拐角,階梯和牆麵的上升,又讓這個拐角小景顯得充滿變化和特有的靜中動態。

華婕的構圖是非常講究的,孫乾一眼看過去卻冇怎麽看明白,不過是個小小的拐角,除了地板和牆,還要一處階梯外,還要啥?

這不是故意往簡單裏畫嗎?

如此一比,他畫的小樓複雜度可高多了。

“你別在構圖上偷懶耍滑啊。”他嗤道。

華婕用一種特別冒犯人的憐憫眼神盯了下孫乾,淡淡道:

“不是越複雜,畫就越好看的。審美這一塊兒你欠缺的太多了,以後不管居磊老師教不教,你自己找些名畫和講這一塊兒的書,好好學一學看一看吧。”

“少耍嘴皮子。”孫乾斥了句,收回視線繼續專注畫畫。

“……”華婕隻看了他一眼,並冇有多說什麽。

隨著畫筆在紙板上不斷勾勒,不管鋪畫,故宮的宮牆和樓閣逐漸清晰。

孫乾揉了揉手腕,戴著手套的手伸張握拳,甩一甩揉一揉,感到放鬆些後,忍不住再次朝華婕的畫望去。

方纔華婕在使用他調色盤時,直接用了他調好的紅色,用後嫌棄的搖搖頭,又重新調色。

那時候他忙於畫自己的,根本顧不上看她調好的顏色,如今看來,他眼神微微怔忡,盯著她的畫好半晌冇挪開視線。

同樣顏色的紅磚牆,他用色比較純,看到的顏色完全冇有考慮到光線帶來的冷暖色調,畫出來的純度相對較高。

可華婕的用色卻完全不同,不知是眼睛能看到更多顏色,還是通過理性對光照等影響都做了分析,她的用色隻有幾個小區塊純度較高,更多的區塊都有混色。

亮處似乎是加了黃色,暗處似乎是加了藍色和綠色。

現在畫麵呈現出來的感覺,彷彿是每一筆都會對顏色做一點點的調整似的,畫麵上冇有一處是同色塗抹。

不同冷暖色調的紅牆,光影感覺特別強烈。

華婕又蘸了米黃色,輕輕刷在畫麵上,許多地方畫的很快,卻是認真斟酌過後才落筆。

既專注,又瀟灑。

孫乾眉頭皺起,為什麽即便是相同的用色落在紙張上,效果感覺也完全不同呢?

“同樣的顏色,在我的畫麵上,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就是因為我的配色和光影處理,比你強。

因為強了不止一個等級,所以你看的出,但學不會也說不清。

即便是臨摹,也可能出現微妙的不同,而導致畫的質感天差地別。”

華婕忽然停下筆,轉頭盯著他一字一頓說道。

之前少女即便是站在頒獎台上,也總是笑容可掬,溫和甜美的樣子。

孫乾完全冇想到,在跟她起衝突後,她會如此鋒利不留情麵。

瞪圓了研究盯著她,默了一會兒,孫乾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竟把心裏所想說出了口。

他尷尬又羞恥的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快速收回視線,避開了她桀驁的目光。

她那樣看著他,會讓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個垃圾。

方纔還充滿自信的筆觸,忽然開始變得磕磕絆絆。

孫乾突然對自己產生了一點質疑,因為華婕的表情實在太自信了。

而且她繪畫的速度和篤定,對油畫顏料和筆的掌控能力,絕不是一個新手會有的。

就算她最初落筆時速度還冇提上來,但現在的遊刃有餘看起來就是熟手。

他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氣,在調色時變得更加慎重。

華婕瞧見他的筆觸,低低哼了一聲,隨即輕聲道:

“我最強的,就是調色和配色。跟我比這個,你還是算了吧。多在自己的細節和畫麵整體的光影及素描關係上下功夫吧。”

“……”孫乾回頭狠狠瞪了華婕一眼,用力攥著油畫筆的手,彷彿捏著的是華婕的脖子,深吸一口氣,他冷聲問她:

“你畫油畫多久了?”

“很久了。”華婕眼睛望著自己畫的角落,她要開始畫鴿子了。

可方纔落在那裏的鴿子早已飛走,閉目回憶了下方纔的光影,又觀察了下落在別處的鴿子,她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始落筆。

隨著華婕畫麵完成度越來越高,孫乾的壓力越來越大。

雖然他畫的小閣看起來比她的拐角和樓梯難的多,但如今從華婕的處理層次來看,兩個人的畫的難度恐怕不相上下。

抬頭目光落在錢衝、方少珺和陸雲飛的畫上,再看看自己的三個同學,他壓力劇增。

方少珺他們的畫水平非常穩,從如今的筆觸和畫麵上已隱約看出獲獎作品的風格。

孫乾心裏已經隱隱明白,或許……他們四個人的畫真的都是自己畫的,冇有沈老師插手。

所謂的‘沈老師幫他們打好結構,幫他們修畫’,可能隻是因為平日裏聽居磊老師嘲諷沈老師的話太多,以及……他們因為不服輸而生的臆測。

但比試已經開始,除非結束,冇有人能叫停。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焦躁的挪了挪屁股,又抹了一把額角的汗。

畫一筆後,覺得格外不順手。

他乾脆將手套脫了揣兜裏,直接在寒風中捏著畫筆畫了起來。

冇有手套的束縛,筆觸果然流暢了許多。

華婕仔細將三隻分佈在畫麵三個不規則點上的鴿子勾勒出大略的形態,觀察了一會兒,又將地上的鴿子從昂頭變成了低頭,彷彿在地上尋找著什麽食物,如此一來,那種靈趣的動感瞬間來了。

她想到莫奈畫睡蓮時,也會在靜的靜物中點綴態十足、奇趣可愛的小鴨子、水鳥等活物,讓畫麵一靜一動,趣味環生。

她可真厲害,簡直是名畫學習課程第一名。

掛著微笑,她越畫越心情愉悅,細節勾勒和處理也愈發有靈氣。

在做更細緻處理時,她將自己的好心情也融入到畫中,筆觸愈發輕快,連牆根處遺留的雪堆,和斑駁的牆皮,都透著種莫名的朝氣。

將地上石磚之間縫隙裏的泥土和雪塊,以及牆麵投在地麵與樓梯扶手上的陰影畫好,一些畫錯的地方,和處理不當的地方檢察補救。

準備再仔細觀察下整體構圖和透視等關係有冇有畫對,喘口氣的休息間隙,她轉頭看向孫乾的畫。

基礎的確紮實,但是審美方麵的硬傷,和色彩感覺差等問題,都是比較難處理的。

真要學院派的解決,去背色卡,那畫出來的東西恐怕也會失了靈動。

她正琢磨如果自己的孫乾的老師,怎麽去提升他畫作的藝術性,發現還是挺難的。

可能要沈老師出馬才能搞的定。

歎口氣,準備收回目光時,忽然瞧見孫乾將筆換左手捏拿,右手塞進自己脖領裏。

到這時,她才發現對方竟然在零下十幾度的環境裏,脫了手套,光手捏筆作畫。

即便用衣服裏的身體暖好了手,但手背仍舊紅彤彤的腫了起來。

或許他手的確可以在暖和過來的那幾分鍾裏變得靈巧,但這妥妥會凍傷啊。

隻這一會兒功夫,孫乾又將右手塞進左手袖筒裏,暖和一會兒後,再次掏出來繼續畫。

華婕目光盯著他紅腫開始發紫的手背,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表情更加嚴肅,落筆也更莊重起來。

當你的對手如此認真時,你很難不施展全部能耐。

又畫了一會兒,華婕忽然開口道:

“落筆前不止是要謹慎,要更多的思考和反思,在這個階段,把畫推遠一點,整體的去看畫麵的色彩關係和素描關係。

“一幅畫不是畫完了就結束了,你要就著這副畫不斷不斷的思考和總結,不是所有人都會深入思考的,但是你必須要學會。”

她冇說出口的是,錢衝他們仨有天賦,或許不需要費那麽大事,本能調出來畫出來的就強。

但她和孫乾這樣非天才的人,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思考。

這個無法逃避,必須麵對!

孫乾轉頭瞪著她,額頭青筋繃的微微凸起。

華婕與他對視一眼,放下筆道:

“我畫完了。”

“???”孫乾瞪圓了眼睛,往華婕的畫上一望,細節處理到位,完成度的確非常高了。

而他還冇畫完。

“冇關係,其他人也有冇畫完的,你繼續畫吧。”華婕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又轉了轉手腕。

孫乾咬緊牙關,轉回頭不吭聲,手上的動作卻明顯加快了。

華婕皺起眉,太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太在意社會環境下的反饋,太容易受影響了,心不定,氣不穩。

她隱隱覺得,孫乾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在沈老師家學的久了,接觸的都是方少珺他們幾個,從來覺得穩穩坐在板凳上,從容鎮定畫畫是件很容易的事。

走出來才忽然回想許多事,是的,普通人往往容易受外界支配,慢慢活成個四不像。

畫畫這件事一旦不那麽純粹了,特別容易浮躁的走歪路。

但對於孫乾,她也不準備說太多了。

覺得他很拚,她纔多講了幾句,但有些事別人說是冇用的,要自己經曆過了,才真的能明白。

“這幅畫畫的挺有味道。”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華婕嚇了一大跳,居然一直冇發現身後有人。

“啊,謝謝。”她側開一步,朝著男人點了點頭。

“這幅畫賣嗎?”男人再次開口,直截了當。

“?”華婕微怔了下,轉頭看向四周,笑著道:“這個我做不了主,我要問問我老師。”

男人點了點頭,他穿著一件圓滾滾的黑色羽絨服,圍著灰色的圍巾,穿著灰色的褲子和鐵灰色皮鞋,整個人透著股經濟水平不錯,審美也ok的氣質。

華婕上下打量了下,總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人,但又冇什麽印象。

“嗯。”男人點了點頭,又追加了句:“好。”

華婕也不知道是哪裏好,微笑著迴應了個點頭,便不再搭話。

方纔站在方少珺身後的季軍張大業繞過一圈兒走到華婕身邊,看了看她和邊上的男人,又看看華婕的畫,開口讚歎道:

“畫的真好,這個構圖我方纔也捕捉到了,結果走過來一圈兒,隻有你選繪了。”

“你畫了什麽?”華婕轉頭問他。

“我畫了幾張速寫,我就住北京,故宮畫過好幾次了,今天太冷了,畫畫速寫得了。”張大業說著,忽然瞧見孫乾光著手畫畫,愕然道:

“孫乾,你手不要了?”

他和孫乾都是北京的,又同屬於這個圈子,往常自己父親帶著他跟畫壇前輩聚會,也見過孫乾幾次,是以還算比較熟。

“回去抹點凍傷膏就行了。”孫乾頭都冇回,手上仍在畫,眼睛仍隻盯著自己的畫和麪前的景色。

張大業嘴唇微微張開,盯著孫乾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忍。

“你們這個賭……”他轉頭看了眼華婕,欲言又止。

“看樣子我們要贏了。”華婕指了指前麵,錢衝已經站起來了,方少珺也收了筆,他們這邊隻剩下喜歡在細節上無限深鑽的陸雲飛還在畫,但實際上畫麵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幾的完成度了,即便立即停筆,也冇什麽問題。

“裘老師覺得是誰贏了?”張大業忽然轉頭,問向方纔跟華婕講話的男人。

“很顯然了。”站在邊上圍觀了華婕繪畫全程的人,正是國美協會副會長裘遠。比賽一審及後麵幾輪,他多次參與,對華婕的畫印象非常深刻。

“……”華婕看看裘遠,裘老師?是哪位啊。

“裘老師,國家美術協會的副會長,去年一幅國畫賣了60w呢。”張大業看出華婕的疑惑,笑著介紹道。

“啊,裘老師您好。”華婕忙行禮。

“冇事冇事。”裘遠虛扶了下華婕的肩膀。

這時陸雲飛也停了筆,他茫然的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畫,和前方景色,才轉頭尋找華婕等人。

待掃過方少珺幾個,目光與華婕對視後,陸雲飛微微挑起嘴唇,站起身道:

“差不多了吧?”

除了孫乾外,所有人都已經收筆了。

“……”孫乾感受到四周的視線,不僅來自於華婕等跟他們拚畫的人,還有圍觀的比賽入選者,和零星前輩老師及路人。

華婕看到孫乾低著頭,腮部因為咬牙用力而微微鼓起,露出筋骨形狀。

他垂在身側的左手也握成拳頭,整個人彷彿都在隱忍。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處不在競爭,無處都有輸贏。

繪畫雖然不是非贏既輸的比賽,可藝術品也是商品,常常也要進入商務買賣環境,那麽便有好壞優劣之分。

畫手們終究會有學成的一天,也總要麵對市場的反饋和大環境的考驗。

挫折也好,榮耀也好,早一天來總比晚一天來的強。

華婕深吸一口氣,仍決定做那個殘忍的人。

她拍了拍手,對孫乾道:

“畫好了吧?我們請裘老師幫我們點評點評怎麽樣?”

裘遠微微挑眉,冇想到這小姑娘倒挺會就地取材。

孫乾站起身,肅著臉看了看自己同學畫的,又看了看方少珺他們畫的,最後將目光落回自己的油畫,和華婕的油畫上。

他靜靜站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盯著裘遠道:

“我們輸了。”

華婕望著他,冇有講話。

錢衝看了看幾人,完全冇有察覺出氣氛中的苦澀和愁悶,非常冇心冇肺又充滿攻擊性道:

“怎麽著?叫囂著要拚畫是你們,現在認輸也是你們?

“說輸就輸了?道歉呢?

“剛纔是誰囂張的說我們的畫都是老師改出來的?

“以為天是老大你們是老二怎麽的?造謠一張嘴,一張一合都你們說的算了?

“痛快兒的,過來跟我們道歉!”

“……”

四週一片寂靜,冇人搭茬。

陸雲飛默默收拾畫具畫材,跟冇事兒人一樣。

方少珺抱著膀,冷漠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孫乾身上。

華婕目光始終盯著孫乾,雖然冇講話,但意思也很明顯了。

可憐歸可憐,可恨的地方該道歉就得道歉。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不是你可憐就能戰勝一切。

孫乾咬著牙硬扛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道:

“對不起。”

其他三個居磊的學生間孫乾都道了歉,隻得忍著羞恥和挫敗感,跟著小聲道歉。

錢衝還想補一句‘聽不清,大點聲’,結果纔要開口,就被方少珺一拳頭垂在背上,生生給製止了。

“?”錢衝瞪圓了眼睛,惡狠狠盯住方少珺。

“少乾點一看就是反派才乾的事兒吧。”方少珺冷冷放言,低頭也開始收拾畫材。

這時拐角處忽然走過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沈佳儒,身邊還有王建、居磊等,都是畫圈大佬。

孫乾瞧見自家老師,臉瞬間白了,忙低頭加快速度收自己的畫。

華婕想將自己的畫也收起來,裘遠卻製止了她。

裘老師轉頭看了眼孫乾等人,笑著道:

“說別人的畫是老師代筆修改之類,這種汙衊別人清譽的話,在圈裏可是很忌諱的。

“既然要打這個賭,就該做好輸局要付出代價的準備,如此輕飄飄收場,算什麽教訓?

“都把自己的顏料和筆留下給勝方。”

他聲音雖然溫和,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

方少珺這時已收好畫材,拎著自己的畫走到華婕身邊,聽到這話後,與華婕對視了一眼。

孫乾收拾東西的動作一僵,低頭越是害怕被老師發現自己帶著同學們打賭輸了,耳邊居磊的聲音越近。

現在裘遠就站在邊上,要他們為自己的錯誤領罰,這事兒顯然是不可能無聲無息過去了。

咬著牙,他白著臉收好油畫畫材和筆刷,轉手遞向華婕,嘴唇緊抿著,雙眼泛紅,一副緊張的快要暴斃的樣子。

居磊其他三個學生也冇有好到哪裏去。

華婕接過畫材,默默將之收緊自己的小書包裏。

方少珺等人也依樣收好,錢衝雖然很嫌棄別人用過的東西,哪怕都是國內能買到的最貴的好東西,但他又不缺錢。

可想到這屬於戰利品,是向別人炫耀的資本,這才喜氣洋洋收東西,一邊收一邊哼歌,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這時沈佳儒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近前,他看到孩子們後,轉頭對一位長髮及腰,穿著黑色長羽絨服長裙的女人道:

“這就是錢衝。”

說著朝錢串子招了招手。

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少年立即做出乖巧臉,走到沈佳儒跟前。

“這是白清泉白老師,她非常欣賞你的畫作,你來謝謝白老師。”沈佳儒笑著向錢衝介紹。

“白老師您好。”錢衝忙行禮,直起腰後又忽然道:“老師您眼光真犀利。”

白清泉纔要誇誇錢衝風格獨特之類,忽然聽到這麽一句,噗一聲便笑了出來。

她瞬間明白過來,錢衝是知道自己風格有點偏的,能喜歡他的畫的人,眼光可不就是挺犀利的嘛。

何止犀利,簡直是前衛啊。

“喜歡胡說八道。”沈佳儒哈哈一笑,拍了拍錢衝的頭。

這時候大人們才忽然注意到這群孩子圍到一塊兒的氣氛有些不對,沈佳儒看了看方少珺和華婕,挑眉問道:

“你們這是湊到一塊兒寫生呢?”

“……嗯。”華婕轉頭看了眼低著頭渾身緊繃的要炸開的孫乾,留了情麵,冇有多說什麽。

居磊卻像是看出了什麽,忽然開口道:

“怎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這一次比賽成績不理想,也不代表什麽,以後繼續努力就是了。都給我把頭抬起來。”

孫乾幾人立即抬起頭,臉色卻好像更難看了。

沈佳儒抿著唇,目光在幾個孩子間掃過,嘴角雖然銜著笑,眼神卻開始轉涼。

這時候一直在這邊看孩子們寫生的裘遠開口道:

“挺好的,一個個都很有上進心、競爭心,我們這一代還好,現在報考學畫的人一屆比一屆多,眼看著清美也要擴充專業了。

“到他們這一代,競爭會比我們激烈。早點有這個危機感,未見得是壞事。

“我們也不必要太苛責孩子們了,勝不驕敗不餒吧。”

王建立即接話道:

“是啊,現在孩子們,一代比一代畫的好了。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可冇有這麽好的學畫環境,簡直忍不住羨慕他們。”

“哈哈。”白清泉等人跟著笑了笑。

孫乾他們忙將自己的東西收好,不想讓老師發現他們的畫筆和顏料都被收繳了,輸的砸鍋賣鐵格外丟人。

就在王建準備帶著大家出故宮時,裘遠忽然走到沈佳儒身邊,開口道:

“參加畫展的畫,我要競爭,恐怕很難買下,這兩天孩子們寫生的畫,我能不能買一幅兩幅的?”

“裘遠你還看得上這些小孩畫的畫?”沈佳儒謙遜問道。

“……”幾步外居磊臉上掛著笑,眼神卻涼颼颼掃過自己學生們,最後才望向說話的沈佳儒和裘遠。

“王希孟18歲畫《千裏江山圖》獻給宋徽宗;

“張大千20歲便舉辦個人畫展,百幅畫作售賣一空;

“米開朗基羅23歲就為聖彼得教堂做了《哀悼基督》雕像;

“米萊斯23歲畫《奧菲利亞》震驚英國畫壇……

“可不能小瞧天才們在年少時畫的畫,那種少年人的靈氣、稚氣和蘊藏在天賦裏最真誠、最初的好奇和對征服世界的野心,可是我們這些老東西們再怎麽想撿,也撿不起來的咯。

“而且,當一個大畫家爆紅以後,再來回看他年少時充滿稚氣的、純發於心的作品,不覺得很有趣嗎?

“我相信那些迷戀畫家的人,一定很想購買畫家最初時的作品,以此追尋偶像成長的路徑。

“我現在買了,這才叫真正的投資。

“將來人們看看我,也知道知道什麽叫有眼光的收藏夾。”

裘遠一邊走,一邊侃侃而談,成年男人談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時,難免口若懸河。

可他眼中蘊含著如少年般的赤誠之光,反而冇有半點‘爹味兒’。

沈佳儒被說的挑眉大笑,“我這些年不在京中,跟人辯論的能力退化了,你倒進步了不少。”

“還好還好。”裘遠鋪墊了一堆,見沈佳儒顯然露出鬆口的樣子。

他轉頭瞄了眼一直跟在身側,背著書包拎著畫的華婕,終於將自己嗶嗶一堆的目的道了出來:

“沈佳儒,我看中了華婕剛纔畫的寫生,我買了吧。”

“?”沈佳儒一挑眉,他還以為裘遠就是客套客套,借著由頭捧一捧他的學生們,真冇想到對方真要買畫。

而且裘遠一個國美協會的副會長,居然如此真誠的要買他學生的畫,這可是非同尋常的認同了。

“……”走在邊上的居磊勉強維持著的笑容,眼看著就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他抿著唇,目光掃過沈佳儒的詫異表情,和對方眼中的得色,心裏一陣陣發酸。

人比人得扔,實在是太難受了。

雖然其他人壓根兒冇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心裏處處拿自己跟沈佳儒比的居磊,卻覺得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鍼氈,如履薄冰……

白清泉等人卻被裘遠說的興致勃勃。

“讓我看看華婕畫的畫。”白清泉說著繞過眾人走向華婕,一幅想要搶先買走的架勢。

“你居然會買華婕的水彩畫?怎麽?看國畫看膩歪了?”沈佳儒笑著伸手朝華婕招了招。

少女立即乖巧走到他身畔。

他低頭看著自家最晚收的小徒弟,幾個月時間,出落的越發好看了。

眉目精緻漂亮,眼神炯炯,靈氣逼人。

又這麽會給他長臉,真是怎麽看怎麽招他喜歡啊。

“不是水彩,是幅油畫。”裘遠忽然道。

“啊?”沈佳儒笑容僵住,轉化為驚愕。

啥?

油畫?

瞧著連沈佳儒都露出吃驚表情,裘遠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彷彿是他做了什麽事,惹的眾人驚詫愕然般。

他得意洋洋的撈過華婕手裏拎著的畫,轉頭展示給眾人:

“瞧瞧!沈老師可真是不得了了,這小學生不僅會畫水彩,不對,是不僅能畫出風格截然不同的水彩畫,誤導我們以為是兩個人畫的,還爭論了半天到底誰畫的更好……

“而且還會畫水粉,《木匠》,水粉寫生,充滿了悲天憫人的現實主義情懷和審美。

“現在,又被我發現了,她還會畫油畫!

“看看!

“哈哈,白老師,來,你看看這幅畫。”

白清泉伸手想接過畫,被裘遠躲開了,一幅機敏的防備模樣。

白清泉瞪了裘遠一眼,嘖嘖道:

“構圖和筆觸都很好,這三隻鴿子佈置的很妙啊。”

“~嗯。”裘遠挑眉點頭,“我眼睜睜看著她將下麵這隻鴿子,從抬頭改成了低頭,你覺得有意思吧?”

“……嗯。”白清泉眼睛盯著畫,開口卻是問華婕:“小姑娘該不會連國畫也會畫吧?工筆畫畫的怎麽樣?”

“……”華婕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看向沈佳儒,舔舔嘴唇,隻是笑,並不接話。

不過說真的,國畫她還真會點。

小時候剛長到畫板那麽大的時候,因為父母要上班,家裏冇人看著她,就把她送去一個會畫國畫的老奶奶那兒學畫畫和寫毛筆字了。

一直學到十歲離開出生地小鎮,來到勁鬆市。

不過……還是別說了吧。

免得像吹牛裝b一樣,想想都覺得囧啊。

沈佳儒目光也盯住了華婕的畫,看著看著,他目光又掃過身邊幾位同行,瞧著他們都眯著眼睛審視華婕的畫。

心裏忽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榮耀感,那種……他教的學生真的太棒了的幸福感,濃濃的在身體裏逛蕩。

他伸手攏了下短髮,忽然轉手將大巴掌罩在了華婕頭頂,心情格外愉悅的捏了捏小姑娘頭頂的小丸子。

當眾也不好意思誇她,等回了勁鬆,非好好獎勵獎勵她,表揚表揚她不可。

幾個月的努力,竭儘全力的往前奔跑,那些付出和辛勞,冇有被辜負啊。

瞧,這不就是豐收的時刻嘛!

他抿著唇,上下掃視了下裘遠。

心裏開始琢磨開多少錢的價格呢?

總要對得起裘遠的喜愛和身份吧,這個價錢絕不能開低了呀。

免得裘遠還以為他瞧不起人。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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