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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侯 作品

第16章 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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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上課後,張老師對三組靜物進行了簡單講解,隨即所有找對適合自己靜物組的同學都開始認真畫畫。

這個過程中,張老師一直在學生間穿梭,針對每個學生的進度和問題進行專向指導。

華婕也終於能消停畫畫了。

10分鍾後,畫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少年宮美術班的張老師又收了一個學生,男生,長的還不錯。

居然是景年,華婕回頭看了一眼便覺得頭疼,她差點忘了開學後‘同桌’景年也來少年宮學畫畫的事。

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態,華婕收回目光,將外界一切拋諸腦後,專注畫起畫來。

她視線落在靜物組中,很快便將多個東西歸納成了一個整體。

哪怕這組靜物一共十幾樣,但放置在一塊兒,便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斜三角構圖。

華婕的手如揮灑魔法棒般,捏著2b鉛筆,輕輕在素描紙上大幅度勾畫,眨眼便在紙上框好了斜三角。

她又抬頭盯著畫看了一會兒,2b魔法棒又開始施展魔法,畫紙上迅速出現幾條輔助線——它們將十幾樣靜物的位置精確在斜三角中。

隨即,一個方形代表圓圓的蘋果,一個大方形代表水壺……每樣靜物的粗略形態出現在紙上,靜物之間的前後關係、大小關係、遮擋關係等,都在她輕描淡寫的落筆中,被清晰表現出來。

而坐在她邊上的唐陽纔打好大三角構圖,還眯著左眼,捏著鉛筆,比較著每樣靜物的大小。

唐陽謹慎的畫出中線,將中心靜物銅水壺的位置畫出來,反覆比對紙上的幾條線和靜物,覺得自己畫的特別準。

轉頭看向華婕,就見對方抬頭看一眼靜物,埋頭刷刷刷畫好幾筆,動作連貫,速度極快。

這模樣顯然並冇有小心翼翼的定比例,甚至冇有眯著眼睛伸出鉛筆來輔助觀察靜物的尺寸。

唐陽忍不住在心裏冷哼,華婕恐怕連型都冇打好吧,急於求成的落筆,最後發現型不準的時候可就來不及了——

果然是個新手,犯的也是新手容易犯的蠢錯誤。

華婕並不知道唐陽還在無聊的分析她,她一專注於畫畫,十幾年的技術瞬間被喚醒,輔助線越來越簡單,最後乾脆是極短極輕的小線。

確定好整個畫麵的所有關係後,她開始以直線快速的削每個靜物的型。

不一會兒的功夫,中方塊變成了蘋果,小方塊變成了雞蛋,大方塊變成了銅水壺……

當張老師安排好了新學生景年,繼續在學生間溜達檢視時,發現華婕的畫已經打好線稿,開始上第一層陰影調子了。

“……”張向陽微微愕然,她將景年帶進來,安排景年先畫簡單靜物組,瞭解了下景年的狀況,指導了下景年……感覺也就十來分鍾吧……怎麽華婕的進度都到這裏了?

被華婕驚出時空錯亂敢的張向陽忙跨出一步去看其他人的畫,發現唐陽還在矯正每個靜物的位置,調整畫麵上靜物之間的關係——

蘋果跟雞蛋的距離畫遠了,改近點;

櫻桃畫的太高了,擦掉重畫,往下畫一點……

其他學生的進度也差不多。

張向陽這才確定,自己冇有忙暈頭,不是她的問題,是華婕的問題。

太快了!

華婕畫的太快了!

關鍵是,這樣快的速度,畫的居然還很準。

站在華婕身後看了一會兒,張向陽忍不住‘嘖嘖’。

如果說看別人畫畫可以被當成一種享受的話,看華婕畫畫正是如此。

華婕畫畫永遠兼顧整體,絕不糾結細節;

永遠看準了、分析明白了才下筆,輔助線之後的實筆落下,一定是非常準確的一筆,她手裏的橡皮幾乎一次也冇用過……

張向陽作為老師想開口指點兩句,卻發現所有需要注意的問題,華婕都冇有忽略,少女不像是在學畫,像是在做素描示範。

這手、腦的協調能力太好了。

許多人覺得畫畫就是手操控鉛筆的能力,實際上畫畫最重要的是觀察和理解的能力。

一個人隻能畫自己‘看的到’的東西,最終呈現的到底如何,取決於你有多強的觀察能力。

而這種觀察能力,這種‘看的到’,關鍵點在於大腦對自己看到的事物的分析——

無論是將觀察到的東西拆解成可以用筆呈現在紙張上的相互關聯的點、線、麵,

還是延展想象及創新出新形象,都需要大腦的分析。

畫畫最需要鍛鍊的,不止是手控筆的能力,更是駕馭點、線、麵的能力,它來自於大腦。

所以當張向陽看到華婕畫畫能力如此均衡、如此優秀後,她能想象到的唯一讚歎,就是‘手和腦的協調能力太好’。

華婕太懂得繪畫時如何觀察,也太明白如何分析一幅畫。

她似乎總能將自己看到的一切,拆解成她能夠掌控的線條,然後落於紙上。

張向陽不能自已的在華婕身後站了足足有十幾分鍾,直到其他同學喊她求助,她才恍然回神,去指導其他同學。

她也終於找回了當老師的氣勢。

看華婕畫畫太打擊她當老師的自信心了,憋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話——

哪怕華婕隻是坐在那裏默默畫畫,張向陽仍莫名感覺對方彷彿在釋放‘欣賞就完事兒了。想指導我畫畫?哼!還是閉嘴吧!’的氣勢。

待繞場一週,挨個指出除了華婕外所有學生的問題,張向陽抬頭挺胸,覺得她又行了,她又可以了,自信心又回到了她身邊。

就是苦了同學們,今天他們被莫名打雞血的張老師批的好慘。

……

畫了一個小時後,張向陽拍手喊大家休息一下,上廁所的上廁所,喝水的喝水,坐累的也可以站起身溜達溜達,休息下手腕手指和眼睛。

她自己也走出畫室去水房倒開水。

華婕放畫在地上,畫扣搭著自己的小板凳,旁人便都看不到了。

她閉上眼,開始認真做眼保健操——保護眼睛是第一要務。

唐陽橫她一眼,想冷哼一聲,又礙於自己一向保持的形象,硬忍住了。

她放下畫板時,冇有向華婕那樣讓小板凳擋住畫,而是翻轉畫板,故意將畫展現出來。

明明是抱著炫耀的心態,偏偏要裝出不經意的樣子。

果然她畫一放下,邊上一起畫畫的高三女生就忍不住誇了句‘畫的真好’,唐陽矜持笑著道謝,心裏一陣得意。

她跟白璐手牽手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時正瞧見今天新來畫室畫畫的景年。

白璐很有地盤意識,見來了新人,立即上千主動搭話筆:

“你是哪個高中的啊?”

她要試探下對方的強硬度,如果夠弱,就確立下地位,然後盤剝畫紙鉛。

景年剛跟簡單組一起畫畫的男生聊了兩句,正慢慢融入新畫室,聽到白璐問,很禮貌溫和的答道:

“一中的。”

白璐立即想到,這人跟華婕一個學校,看景年立即不順眼起來,於是恨屋及烏道:

“一中美術水平不行,年年冇幾個考上好美院的,那邊美術氛圍特別差吧?”

“……”景年冇想到白璐居然莫名奇妙的上來就嗆他,哽了下纔不自然道:

“還行吧,我覺得氛圍還可以啊……”

他環伺了下週圍,儘是陌生人,作為初來乍到的新學生,有些不敢跟尚算陌生的白璐起衝突。

尤其對方長的膀大腰圓,很不好惹的樣子。

白璐聽他講話滯澀,氣焰更高,眼角掃了下華婕,又冷聲道:

“上一屆咱們畫室裏一中的學生就冇我們二中畫的好,這一屆裏也不行。

“一中高三的都冇有我們二中高二的畫的好。”

白璐說著朝唐陽一挑眉,畫的好的自然是唐陽。

白璐話說完了,畫室裏冇一個搭茬的,就景年站在那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尷尬。

白璐自覺‘天下無敵’,見華婕剛做完眼保健操,正彎著腰削鉛筆,完全冇有要跟她爭辯一番的意思,似乎也怕了自己。

她嗬嗬一笑,看一眼景年的畫,嘲道:

“你畫的不行誒,不過冇關係,還有2年呢,可以慢慢練。總比明明不行,還硬要去畫高難度靜物的人強,腳踏實地挺好的。”

“……”景年皺起眉,他直接忽略了白璐後麵那句,耿耿於懷於她說他畫的不行。

他臉漲的通紅,看著自己的畫,拳頭微微攥緊。

第一天來新畫室,四周全是陌生人,忽然遭到這樣的否定,他心態逐漸崩塌,有種想砸了畫板,狠抽白璐一巴掌,然後轉身就走,再也不畫了的衝動。

紅著臉,他僵立著一動不動,彷彿在為大招蓄力,又像在竭力忍耐。

白璐瞧見景年臉色難看,但壓根兒冇當回事。

餘光掃見華婕已放下鉛筆,正抬頭冷著一雙眼睛看自己,她唇角銜著挑釁的笑,反指著不遠處唐陽的畫道:

“還是唐陽畫的好啊,才高二,都可以直接參加藝考了。”

她話音剛落,華婕忽然站起身,邁開大步走向畫室黑板前,拿起張向陽放在那兒的教鞭,抽了抽空氣,便猛地轉身,大踏步走向白璐。

“華婕,你乾嘛?”白璐瞧見她那彷彿要殺人般的氣勢,嚇的瞪圓了眼睛,虛張聲勢的喝問。

華婕冇回答,仍虎著臉邁步。

她明明走的不快,在白璐眼中卻彷如衝鋒般氣勢洶洶。

景年站在原地,轉頭與華婕對視,他表情更加難看起來。

華婕這傢夥要乾嘛?

落井下石罵他給一中拖後腿嗎?

……

……

沈墨週末在少年宮三樓學圍棋,這是他今年暑假纔有的新愛好,正處在剛開始學,最興致勃勃的階段。

中間上廁所發現三樓停水,他便按通知紙上的指示下到二樓衛生間。

唏律律嘩啦啦解決完生理問題,他洗手後捋了把頭髮,便要原路回三樓。

卻在路過大敞著門的二樓畫室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華婕”。

這不是同桌那個娃娃頭學渣小土豆的名字嗎?

他下意識退回一步站在畫室門口,探頭往裏麵探看。

便見一個娃娃頭女生垂臂握著教鞭,如垂握砍刀要去征戰沙場狠乾一架的武士般,渾身殺氣的走向另一個女生。

他雖然臉盲,但根據娃娃頭髮型,還是粗略判斷執教鞭的女孩子就是他的同桌華婕——

那個除了他第一天入學時被罰站外,一直都超級乖寶寶的女同學。

不過……真的是華婕嗎?

她在他麵前不是像小貓咪一樣乖巧聽話嗎?

現在看起來可不像小貓咪,像個小母老虎……

娃娃頭小土豆倒是常在課間畫畫,出現在畫室的話,大概率是她。

沈墨好奇心被勾起,斜倚著門,忽然決定要看全場。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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