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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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紙調令下來,翠微食品公司的職工葉佳芝變成慶豐食品公司的一員。
三月一號是葉佳芝去新單位報到的日子。
“出門餃子還家麵”,這天早晨,天還烏朦朦的,葉母就起來為女兒包餃子。飯時一到,葉母將一蓋墊“白鵝”趕進沸騰的“趵突泉”。這群胖乎乎的“白鵝”擠在水裡遊了大約十分鐘後,又被葉母用笊籬撈進一個秫秸杆做的凹腰篦子中。
葉佳芝的心情自她一睜開眼睛就緊張起來;心胃相通,胃因此受到影響,而舌頭向來與胃是“一條戰線”,所以麵對香噴噴的水餃葉佳芝卻毫無食慾,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個便放下筷子,連什麼餡兒都冇嚐出來,把她母親的一片心意給辜負了。葉父愛吃水餃,天天吃也不厭,今早的餃子他覺得格外香,要不是理智地控製著自己的食慾,他的紮腰帶將有崩斷的危險。
葉父是一家不太景氣的機械廠的生產廠長,雖然算得上清廉,但還冇清廉到一點兒光也不沾公家的,這不,今天他就打算用自己單位上的汽車送女兒去報到。
葉父說去廠裡安排一下就回來,結果一去就是倆小時。當他乘著一輛帶鬥轎車回家來時,他那等得不耐煩的女兒正在大門口眼巴巴地等著。
今天葉佳芝上身穿著一件駝色棉外套,米色毛衣的高領子露在外麵,下身穿一條半新的牛仔褲,腳登白色休閒鞋,直髮素麵,整個人看上去大方清新。初次見她的新司機小韓,不禁在心裡嘀咕:“人家咋這麼會長呢,專挑父母的好看處隨。”
葉父早飯吃的過飽——飽生困,加上小韓遵照其吩咐將車開得很慢,不多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他就困得像磕頭蟲一樣了。獨自坐在後排的葉佳芝,饒有興趣地看行道樹們“向後飛奔”看得眼暈了後,實落落地靠在車座上望著遠處的景色陷入散漫的遐想。
行程的乏味加上受到葉父打瞌睡的感染,小韓漸變委頓,作為駕駛員他當然不能任由睏意擺佈,於是打開放音機藉助動感十足的流行音樂來抖擻精神。這一串串活蹦亂跳的音符將糾纏著葉父的“打盹神”也一併趕走;得以“解放”,葉父卻不領情,一邊嘟囔著——“啥聽頭啊,亂人不輕!”,一邊伸手將音響關掉。
耳根清靜下來後,葉父反而不習慣了,醒醒神,從收音機頻道調出一個合自己口味的戲曲節目。小韓像葉父討厭聽流行歌曲一樣討厭聽戲,因還不摸這位冷麪上司的脾氣,他不想、也不敢提一點反對意見。以己度人,小韓認為比自己年紀小的葉佳芝肯定對戲曲更為反感,於是指望她令其父換台或乾脆關之,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吭聲。小韓以為葉佳芝跟他一樣有點兒怯這位“老古董”,遂透過後視鏡予以同情的一瞥;出乎他的意料,人家跟她父親一樣正聽得津津有味。“蹺蹊!”小韓心說,“年紀輕輕的竟然喜歡聽老掉牙的戲!……難道這個也會遺傳?……這姑娘有二十二、三了吧?一個女孩子家不往城裡走,怎麼調到煤窩裡去了?是不是找了個對象在那一塊兒?”
下麵我們就小韓的疑問,簡單介紹一下葉佳芝的情況:
一九九二年,葉佳芝從商業學校畢業分配到翠微食品分公司。在彼處工作了將近三年,卻一直冇遇到有緣人;二十四五歲是找婆家的黃金年齡,葉母擔心女兒繼續在翠微待下去會耽誤終身大事,從去年夏天就催促葉父為女兒調動工作。
從感情上講,葉佳芝捨不得離開翠微;翠微雖然偏遠,卻有著跟它名字一樣美的景色,葉佳芝喜歡它如畫的田園風光,喜歡它如行板的生活節奏,在那裡待得可以說是“樂不思城”。但是理智上她覺得自己應該換換環境了。
葉父怵頭求人,一直拖到歲末,才決心抹下麵子去求他的老同學——食品總公司的領導之一。葉父認為給老同學送禮有些見外,遂空著兩手登門。葉父此行收穫甚豐,那位老同學不光答應給辦調動,還送給他一條高級煙。
對於調動的結果,葉佳芝和她父親都還滿意,非常希望女兒進城的葉母則有些失望,認為這是丈夫不會辦事所造成——去求人家幫忙,自己一毛不拔還收人家的東西。
……
葉家父女聽了一路的戲,可以說是大飽了耳福。做不到置若罔聞,隻好硬著頭皮聽著的小韓剛聽出點味兒,戲曲節目到了尾聲。
在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慶豐食品分公司所在地。此地有全國聞名的大型煤礦,經濟較為發達,其環境卻讓人無法恭維,用“滿麪灰塵煙火色”來形容絲毫不誇張。葉佳芝以前來過一次,所以今天對這個跟翠微迥然不同的地方談不上什麼失望,隻是看著不順眼而已。
慶豐食品公司位於此地中心地帶,占一個十字路的東北角,整體形狀就像一座四四方方的豆腐。其臨街的拐角樓上鑲有醒目的紅色大字——食品公司賓館;遠遠的,葉父他們便看到了。
進入食品公司的院子,父女二人下來車向一座半新的二層辦公樓走去。樓前兩株高大的楊柳,一起搖擺著微微泛青的枝條向他們表達著歡迎之意。走到底層標有“辦公室”字樣的房間門口,葉父輕輕敲了敲關著的門。
“請進!”裡麵立即傳出一聲。
葉父推開門,兩名正在看報紙的男子同時抬起頭來。
“是來報到的吧?”年紀較輕的男子起身與父女倆打招呼,“您貴姓?”
“免貴姓葉。——你貴姓?”
“免貴姓賈。——這是我們辦公室徐主任。”
隨著這位矮墩墩的賈姓青年的介紹,另一男子——長得又高又胖的徐主任徐徐地站起身來。
葉父上前與之握手寒暄。
等兩人客套完畢,小賈把葉家父女讓到一旁的雙人沙發上,隨後沏了兩杯茶端過去。
看報紙看的又困又膩,喝下一大杯釅茶也冇提起精神的徐主任,現在一有了工作乾,立馬變得精神抖擻。他先仔細閱地覽了一遍葉佳芝的履曆表,然後親口跟她覈實。
“什麼學校畢業?”
“X
X
商校。”
“哪一年參加的工作?”
“九二年。”
“在原單位乾出納員?”
“嗯。”
……
一絲不苟地把公事辦完,徐主任開始與葉父攀談。從徐主任口中,葉佳芝得知今天來報到的連她一共五人。
十點半了,人還冇到齊,葉父估摸今上午食品公司不會對新來人員作安排,於是想利用這空閒時間帶女兒去此地的親戚家認認門。跟徐主任提出來,徐主任爽快地應允了。
女生宿舍還冇安排好床位,葉佳芝的行李暫且置於活動室——辦公樓底層的東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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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的親戚住在礦務局宿舍區。飯後嘮家常,葉父當著女兒的麵托親戚替她物色對象。葉佳芝感到難為情,起身出了屋。
親戚家住的平房,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中除了一株瑟瑟發抖的光桿子月季,彆無其他植物(親戚家倒是養了不少花卉,春寒料峭,還不敢將那些嬌氣的盆栽植物移出溫室。)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時陰時晴,還颳著三、四級名為春風其實跟冬風冇什麼兩樣的風。葉佳芝正要去西敞棚避避風,一隻蓬頭垢麵的小哈巴狗從裡麵緩緩爬出——可能午睡剛醒,神態懶慵。
瞧見葉佳芝這個陌生人,哈巴狗立刻“汪哧”起來,好像在問:“你是誰?從哪裡來?來我家乾什麼?快點回答我!……”葉佳芝和顏悅色地喚了它兩聲,以示友好。哈巴狗卻不買賬,吠聲中帶著幾分鄙薄,好像在說:“跟你不熟,少來這套!”軟的不行,葉佳芝便衝它一跺腳扮個金剛怒目;哈巴狗被唬住,怯怯地趴下身子揚起毛烘烘的小臉直勾勾地望著葉佳芝。
葉佳芝佯裝的怒色堅持了十幾秒便繃不住;她一露笑容,哈巴狗就屁顛屁顛地奔到她的腳前,張嘴去咬早就相中的玩意兒——雪白的鞋帶。葉佳芝怕它弄臟鞋子,忙抽腳往一邊躲;躲來躲去,左腳上的鞋帶還是被它獵獲了去。嗬斥不退,葉佳芝抬起右腳作勢要對其動武;本以為哈巴狗會嚇得夾著尾巴逃走,誰知它不滿地嗚嗚兩聲,咬著已被扯開的鞋帶順勢匍匐在地上耍起賴。葉佳芝一時冇了主意;雙方拔河似的正相持不下,親戚一家送葉父和小韓出門來。哈巴狗一聽見主人的聲音,倏地爬起來,丟掉“戰利品”朝主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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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芝與葉父、小韓在食品公司大門外作彆,一直望著他們乘坐的車跑冇了影兒,這才定了定心神走進公司的院子。
辦公樓東耳房門口站著兩男兩女,葉佳芝推測他們便是比自己遲來的那四位新同事,於是徑直朝那裡走過去。
“你也是新來的吧?”其中一位身材小巧、臉上有些雀斑的姑娘主動同葉佳芝搭話。
“嗯。”葉佳芝笑著點頭。
“上午怎麼光見著你的行李,冇見著人?”
“報上到,我就去親戚家了。”
“哦。我叫王琪,你叫什麼名字?”
“葉佳芝。”
“她叫焦豔,焦點的焦。”王琪指指身邊的另一位姑娘。
葉佳芝與名叫焦豔的姑娘交換了一個禮節性的微笑。焦豔不僅長相漂亮,裝扮也時髦。葉佳芝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接著,王琪介紹了兩位小夥子。虎頭虎腦的那位叫吳愛民,嘴巴有點“地包天”的叫劉浩。
住在西耳房的小賈聽見外麵的說話聲,開門朝外看了看又縮回去,須臾,拿著一嘟嚕鑰匙從屋裡出來。
“你們到辦公室裡來吧!”小賈打開辦公室的門,招呼五位新職工。
……
接近一點半時,徐主任佩戴墨鏡,騎著一輛紅色小木蘭摩托車威風凜凜地衝進食品公司的院子。他那不堪重負的坐騎所發出的粗重喘息聲,驚擾了正在報紙上遨遊的新職工們的目光。
把坐騎安頓到車棚,徐主任吹著《花心》,搖轉著車鑰匙朝辦公室走去;快要走到門口時,猛然發現新來的那位最漂亮的女職工在門裡站著,於是放慢腳步,把剛纔的吊兒郎當樣兒迅速調整為穩重相。
焦豔像迎接來賓的女門童一樣,展開如花的笑靨甜甜地跟徐主任打了聲招呼,徐主任摘下墨鏡笑眯眯地迴應;進到屋裡,見其他人(除了小賈)也都立正恭迎自己,徐主任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都到齊了嗬,坐!坐!”
新職工們各自收起還冇看完的報紙,像開始上課的學生一樣端坐在座位上。
“小賈,來點水!”徐主任拉出椅子準備就座時吩咐。
還在埋頭看報,對徐主任的到來表現的甚為漠然的小賈,磨磨蹭蹭的還冇離開座位,焦豔已提起暖瓶去把徐主任的杯子斟滿了。
徐主任跟焦豔道了聲謝,立即端起杯子來喝。坐在對麵的吳愛民,見徐主任被燙得直呲牙也不肯收嘴,由此斷定他家炒的菜齁鹹齁鹹。
“打個電話問問,那幾張床到底幾點給送來。”徐主任戀戀不捨地放下水杯對小賈說。
“早就送過來了。”
“啊?送過來了,啥時候?”
“十二點多。”
“哦……嗯!嗯!”徐主任用力清了清嗓子對新職工們說道,“今下午咱先把住宿安排好,工作等到明天早上分配。——小賈,這時候宿舍裡還有冇有人?”
小賈想了想,說:“女生宿舍,這個時候許秀可能在吧;男生宿舍有冇有人無所謂,門從來都不鎖。”
“你帶他們先去熟悉一下。”
……
辦公樓東邊有兩排平房。前排是食堂和女生宿舍,兩者中間隔著一道有月亮門的紅磚花牆;後麵那排,一口為男生宿舍,另一口用來放置雜物。
吳愛民和劉浩在食堂前的大花壇旁等著,小賈領著三位女生進了那道月亮門。
“許秀!”小賈朝著女生宿舍喊了一聲。
“哎!”一位丸子頭髮型的中等個子姑娘應聲出現在門口。——皮膚白的人頭髮一般都不黑,這位姑孃的頭髮就又黃又茸。
“她們仨來看看床位。”
“哦,進來吧。”許秀柔聲細氣地邀請。
小賈完成使命,轉身離去。
女生宿舍裡安著六張單人床,其中三張已經住上了人。
“我有點事兒馬上得出去一下,幫不上你們的忙了。”許秀解下一把鑰匙帶著歉意說,“這是宿舍門上的鑰匙,你們先拿著吧。”
“我們好幾個人,不用幫忙。”王琪說著將鑰匙接到手裡。
“那我走了。”
許秀出門不到五秒鐘,焦豔便從晾繩上拽下一條毛巾;見她要用來擦褲腳上的塵土,葉佳芝低聲提醒:“這可能是人家擦臉的毛巾。”
“管她擦啥的,先用用再說。”
葉佳芝瞅了她一眼冇再吱聲,先前對其產生的好感儘失。
焦豔隻顧乾淨自己忘了此來的目的,等她把褲腳上的灰塵轉移到彆人的毛巾上,好的床位已被葉佳芝和王琪選去。
“這家公司的領導可真小氣,也不給配上一床棉墊子。”焦豔看了看剩下的那張衝著門口的床,埋怨道。
……
五位新職工的行李都放在了活動室。葉佳芝和王琪都搬開了,焦豔卻像冇事人似的,站在床前端詳她那塗了紅指甲油的柔荑般的十指。
“你怎麼不搬呢?”王琪問。
“呃……等一會兒……”
葉佳芝和王琪去搬第二趟時,在月亮門外碰見吳愛民和劉浩扛著焦豔的行李來到。
“你倆走錯門了吧?!”王琪故意說。
“給焦豔搬的。”吳愛民道。
“早知道我們也等著用熱心人!”
“現在用也不晚。”
“不用了,再有一趟我們就搬完!”
……
被一大堆行李侵占了三個多小時的活動室馬上就要徹底光複,現在隻剩下一口木箱還冇搬走,它的主人葉佳芝和幫手王琪已經走到門口。
她們二人臉憋得通紅也冇能把大木箱抬起來。
“裡頭裝得啥寶貝啊這麼沉?!你也不怕把箱子底壓壞了!”王琪說。
“金條!拿出一部分來試試能抬動不。”
“可彆!讓人家看見還不給你搶了!你看著,我去叫吳愛民和劉浩。”
……
焦豔草草地整理了一下床鋪,坐在床沿上翹著二郎腿吃起瓜子。王琪歸置完後,倚在床頭看葉佳芝往牆上張貼掛曆。葉佳芝本打算在這灰不溜丟的水泥牆上掛一條淺藍色牆圍子的,但水泥牆太硬了楔不進釘子,隻好改弦易轍動用收藏在箱中的一卷國畫掛曆。
“你喜歡藍色?”王琪注意到葉佳芝的鋪蓋是清一色的藍。
“嗯。”
“我喜歡哪種顏色來著……哦,對了,我喜歡鵝黃!”
焦豔冇聽清楚,停下嗑瓜子問道:“什麼黃?!”
“鵝——黃!小鵝子毛那種顏色。”
“我喜歡黑和白——噗!”焦豔吐掉沾在舌尖上的瓜子皮,接著說道,“這兩種顏色,最大氣、最高雅!”
王琪瞟了瞟焦豔床上的花裡胡哨、皺皺巴巴的鋪蓋,微微撇了撇嘴。
葉佳芝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妝扮完後,去外麵端水。
“你看人家她佈置的,多溫馨多浪漫!”王琪打量著葉佳芝的床鋪對焦豔說,“抽空我也去買幾張好看的畫來貼上。”
“佈置的再好也冇用,除了咱們這幾個,誰見?”
“又不是置給人家看的,為的是自己住著舒坦。”
焦豔無意跟她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時間還早,咱們逛街去吧?”
“嗯,出去一趟也行,我還得買點東西。等葉佳芝回來,問問她去不去。”
“上午我來時路過一個商場,離這裡不算遠,咱們去看看吧?”
“行。——焦豔,你可真厲害!”王琪俯身去繫鞋帶時,不經意地從中間那張床底下覷見焦豔扔在地上的瓜子皮,“才這麼一會兒工夫,就磕了這麼一大堆!要是有嗑瓜子比賽的,你肯定得冠軍!”
“也不是吹了,嗑瓜子確實冇大有比得過我的!”
“也就老鼠和你有一比!”王琪在心裡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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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豔提到的商場在食品公司以東,她們走了不長的一段路便到達。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用此話來形容這座小型商場是再貼切不過。
“不知道這裡有冇有配鑰匙的,”葉佳芝說,“宿舍門上的鑰匙,一人一把更方便。”
“跟賣東西的打聽打聽吧,有的話,咱們一人配上一把。”
王琪從一家百貨攤子買了幾樣日用品,順便打聽出了配鑰匙的所在位置。
經過一個水果攤子,王琪指著其中一種水果問葉佳芝:“毛茸茸的那種是啥?”
葉佳芝瞧了瞧,說:“不知道,我也是頭回見。”
“獼猴桃!”焦豔說。
“對、對,是獼猴桃!”一臉絡腮鬍的攤主一麵找錢給一位顧客,一麵向她們推銷,“去年冬裡才上的新品種,可好吃了!”
王琪問:“它是酸啊還是甜?”
“熟透了的就甜些,不熟的當然就酸了。”焦豔替已是口乾舌燥的攤主省下一句話。
“多少錢一斤?”
“五塊。”攤主打發走了那位顧客,滿臉堆笑的過來接待她們,“三位要是稱的多,可以再便宜一毛兩毛的。”
“哇,這麼貴呀!”
“這裡賣的還算便宜呢。”焦豔說,“前幾天在我們那兒,我買的五塊五。”
“這位姑娘說的對,我這裡算是最便宜的了!我可不像有些人要價要的那麼狠!賺個一毛兩毛的我就賣!我這裡不光價錢便宜,也保證夠稱!你們想稱幾斤?”攤主說著拿起塑料袋開始往裡拾獼猴桃。
“彆、彆!你先彆裝袋子!”王琪連忙加以攔阻,“——你倆買不買?”
葉佳芝和焦豔一起搖頭。
“我也不買。”王琪說。
攤主的臉立刻來了個“晴轉陰”,他把塑料袋使勁一甩,粗聲大氣地說道:“不買!你們在這裡磨什麼牙?!”
三人灰溜溜地走開;走出將近三丈遠了,王琪回頭朝那位攤主小聲還嘴:“臭人!就是買的話也不買你的!”
她們在一個不起眼的地處找到了配鑰匙的攤子。用了幾分鐘的工夫,三把鑰匙便配好了。
把商場整個逛了一遍,臨近下班時,三人返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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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宿舍,焦豔把所購物品往床尾一扔,甩掉高高的高跟鞋上了床。葉佳芝和王琪也都半倚半躺在床上歇息。
過了一會兒,緊閉的門“呀”地一聲開了,一位穿灰紫色上衣的披肩發姑娘,拎著一隻黑色坤包出現在門口。
王琪和葉佳芝相繼站起身,一個用語言、一個用微笑與之搭訕;紫衣姑娘看也不看她們,待答不理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把二人尷尬的麵麵相覷。
任房門四敞八開,紫衣姑娘走向卷著鋪蓋的床位。她的黑牛皮高跟鞋把水泥地麵敲得“噔噔”響,引起了焦豔的注意。焦豔對穿衣打扮頗有研究,她看出紫衣姑孃的鞋子連同坤包都不是大路貨。
紫衣姑娘將坤包放在床頭櫃上(隻有她一個人有這種櫃子),拉開抽屜取出一麵帶底座的圓鏡和梳子;將披肩髮梳理的一絲不亂後,湊到鏡子前擠弄開了臉上的“青春美麗痘”。焦豔偷偷地打量著這位紫衣姑娘,在她看來,如果此女的腮幫子再小一點的話,長得也還算可以。
室內一時靜若無人。
突然,外麵響起一陣女子的笑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焦豔翹起頭朝外看了看,冇看見人便又躺下了。葉佳芝和王琪,一個從門口、一個打窗戶裡瞧見一位穿紅毛衣的短髮姑娘與一位細高條兒男青年朝宿舍走來。
被紫衣姑娘挫傷了熱情的葉佳芝和王琪,都坐著冇動。冇想到紅衣姑娘一進門便熱情洋溢地跟她們打招呼,二人忙起身迴應。焦豔也躺不住了,坐起身來。
“呦,那邊還藏著一位呢!
三位貴姓啊?”
三人各自報出姓名。
與紅衣姑娘一道進來的男青年,兩手掏著褲兜,似笑非笑的把三人挨個打量了一遍後,說紅衣姑娘:“光問人家,怎麼不報自己姓什名誰?”
紅衣姑娘咯咯一笑,說:“見著她們,我都高興的忘了自己叫啥了!”
“我替你記著呢,你叫李麗紅!”
兩人的對話將葉佳芝她們逗笑。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英俊少年’叫侯大偉!”李麗紅指著男青年說。
“是英俊少年他哥——英俊青年侯大偉。”男青年一本正經地糾正。
“對、對!是‘英俊青年’,彆看他長得少相,年紀一大把了!”
“你們一來,瞧把她激動的,說話都到三不著兩了!”侯大偉說。
“可不!激動的不行了都!我不是又在做夢吧!自從聽說她們要來,我都做過好幾回了!”
“是不是做夢,掐掐你自己的腮幫子就知道了。”侯大偉說。
“不過我夢到的她們跟真人不一樣。”
“要是一樣還了得!你不成女巫了!”侯大偉說。
見葉佳芝她們還站在那兒,李麗紅做著手勢說道:“坐下啊,快都坐下,彆拿自己當客。”
“對,千萬彆客氣,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侯大偉也說。
“總算有人陪我長住‘沙家浜’了!”李麗紅從床底下一個盒子裡拿出鞋刷,一邊刷著腳上的黑皮鞋一邊說道。
“以後打牌也不愁不夠手了!”侯大偉接話道,“麗紅,吃完飯咱們就開打吧?”冇等李麗紅表態,他又轉向紫衣姑娘“——喬雅婷,你還走不走?”
一直趴在鏡子前的紫衣姑娘喬雅婷,嘴裡迸出一個字,“走!”
“這裡都這麼熱鬨了,你還走啥呀走!”李麗紅說。
喬雅婷冇搭腔,收拾起鏡子和梳子把床頭櫃抽屜“咣噹”關上。
“有意見你就提,摔打啥!”李麗紅又說。
喬雅婷仍舊不搭腔,李麗紅忍不住了提高嗓音指名道姓的問道:“喬雅婷,你啞巴了?!”
“你要是不說話,也冇人拿你當啞巴!”喬雅婷開金口反擊。
侯大偉兩手一拍,“答對的妙!”
李麗紅抬頭朝他翻個白眼,“儘著在這裡待啥?又冇厚席!”
“我等喬雅婷——走啊,雅婷!”
喬雅婷走到李麗紅身邊,用挎包打一下她的胳膊。
“哎,咱商量個事兒行嗎?”李麗紅說。
“什麼事兒?!”
“你看咱這屋裡多擠啊現在,你又不在這裡住一回,那張床光在這裡占空子。——把它撤了吧?”
“想的美!不撤!”
“櫃子留著,光把床撤了就行。”
“不撤!一樣也不撤!”
“不撤,擱在這裡張灰啊?!”
“嗯!管得著嗎!”
侯大偉學外國人的樣子,無聲地朝李麗紅聳聳肩、攤攤手。
“橫裡棒子,你!”李麗紅不甘心地搶白喬雅婷一句。
“你橫裡棍子,你!”喬雅婷加倍奉還,轉身就走。
侯大偉朝李麗紅做個加油的手勢,跟出去。
“臭猴子,唯恐天下不亂。”李麗紅咕噥。
喬雅婷的家住礦務局宿舍區,離公司不遠。她在女生宿舍設這個床位,不過是預備變天時用。喬雅婷來食品公司上班好幾個月了,卻一次也冇住下過,因為每逢壞天氣,其母就會派其父的專用車接送她上下班(喬父在礦上擔任領導職務)。
李麗紅擦完皮鞋,洗了洗手,站在門裡將臟水潑出去。葉佳芝見她用焦豔擦褲子的那條毛巾擦手,不提醒一下覺得過意不去,但又不能如實相告,於是謊稱那條毛巾掉地上過。
李麗紅聽罷隨即將毛巾放進盆裡洗,洗完,再次站在門裡將水潑出去。她剛放下臉盆,許秀就從外麵進來。
“你這人真是的,也不看看外頭有冇有人,幸虧我躲得快,不然就被潑一身!”
“誰讓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
“真不講理啊!”
“我本來就姓李,還用講啊!”
“姓李,就不用講理了?真是無理反纏!”許秀慢聲慢氣地譴責罷李麗紅,接著跟三位新室友打招呼,“——都拾掇好了你們。”
“你咋這麼早就回來了?”李麗紅一麵往手背上抹護手霜一麵問許秀。——許秀在餐飲部上班,彼處上下班時間跟彆的部門相反。
“我請了半天假,本來打算去陳克強家的,碰巧他一位同事讓他替班,冇去成。”陳克強是許秀的未婚夫,在慶豐煤礦上班。
王琪把許秀的鑰匙還給她,“我們出去一人配上了一把。”
“哦,這樣就方便了。”
接下來室內一陣靜默。
許秀埋頭織著豆綠色毛衣。李麗紅對著鏡子梳理她的自來卷短髮。王琪傾身坐在床沿上,蕩悠著雙腿自得其樂。葉佳芝在觀賞牆上的圖畫。躺在床上的焦豔,偷偷將她們挨個打量——許秀雖然膚色很白,但模樣一般;李麗紅雖然打扮得跟她差不多時髦,但不如她品味高,也不如她漂亮;王琪無論是長相還是舉止,都像還冇長大;葉佳芝呢也就是個子比她高一點,比她瘦一點,皮膚光潔一點罷了,眼睛不如她的大,鼻梁也不如她的高,嘴巴也不如她的小,也不如她會打扮——樸素得跟個學生似的。四位室友皆不如她焦豔嬌豔,這讓焦豔心裡特彆舒服。
“當!當!當!……”,隔壁食堂的鐵鐘驀地敲響。
李麗紅知會新室友們一聲:“同誌們,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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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裡已聚集了多位男職工。當五位女生走近,他們的目光紛紛從門口、玻璃窗射了出去;當她們進了食堂,再看看這些男子漢們——有的正盯著水泥地麵沉思,有的正仰望天窗冥想,其他幾位好像突然對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之類產生了興趣。
“薑師傅?”李麗紅問。
一位天生腫眼泡的中年男子朝裡間揚揚下巴。
“薑師傅!你炒的啥菜啊?!”
“肉爊豆芽!”一位繫著藏藍圍裙、戴著藏藍套袖,長得特彆精神的中年男子從裡間出來,他很快地打量了一下三位新來女生,說道,“麗紅和許秀這回可稱心了,一下子來了三位室友跟你們做伴兒。——許秀也在這裡吃啊?”
“嗯。今下午我冇上班,不好意思再回去吃了。”許秀說;她平時在餐飲部吃飯。
“指到10上饅頭就熟了,麗紅瞧瞧到點了冇?”薑師傅說。
李麗紅回頭看了看桌上那隻鏽跡斑斑的馬蹄表,答道:“還差二分鐘。”
“那就稍等等。”
這時,侯大偉兩手掏著褲兜出現在食堂門口。見他跐在門檻上伸著脖子朝裡麵張望,李麗紅問道:“你鬼頭□□眼的尋摸啥?!”
“我瞧瞧人到齊了冇!——諸位都親自來吃了嗬。”
“上哪兒流竄去了你又?!”
“趁領導不在,去勞動了一下電話。”
“電話機子不是在鐵盒裡鎖著嗎,你怎麼打的?”
“你兄弟我是誰啊!彆說是區區一層薄鐵片子,就是鎖進保險櫃,咱也照樣打不誤!”
“吹就是,反正吹牛不納稅,隻要彆把自己吹進公安局就行!”
“站在那裡擋明遮黑的,大偉你進來說話。”薑師傅說。
侯大偉跨進屋內,“記著給正陽留份菜啊,薑師傅!”
“噢!”
“成天打電話,給誰啊?!一個女的吧?!”這時,那位天生腫眼泡的中年男子甕聲甕氣地向侯大偉發問。
“廢話!誰有閒心給男的打!”
“是打給一個人啊,還是若乾?”
“我說大周同誌!你兄弟我是啥樣的人你不瞭解啊?問的真是無謂!”
“當然瞭解!還有趕上我瞭解你的!”這位被侯大偉稱呼“大周”的男子鄭重地說,“你侯大偉是典型的花心蘿蔔!”
眾人啞然失笑。
“呸!真是dog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咋了?!”大週一瞪眼,“花心蘿蔔又名心裡美,這麼好的比喻,你還嫌孬啊!”
“這等美譽,敝人承受不起,給你自個兒留著吧!”
“大偉,到底是一個啥樣的姑娘啊,這麼浪費咱公司的電話費。”薑師傅說,“改天你把她領來,讓大夥子也看看。”
“行!這個好說!”
“答應的倒怪脆生!”李麗紅說,“那姑娘是不是姓‘無’,叫‘無影’啊?”
“不信,是吧?等著,一入伏我就帶她來!”
“乾嗎非等到入伏啊,我們現在就想見一見。”另一位男子說。
“現在不行,弄不好,會落你們埋怨。”
眾人都聽得一頭霧水,等他們問了將近有十萬個為什麼,侯大偉這才得意洋洋的給出下文,“因為她長得是三九天穿超短裙——超美麗動(凍)人!天氣本來就夠冷了,要是再來上這麼一股高強度寒流,同誌們,你們受得了嗎?脫不了得感冒啊!叫我於心何忍呐!”
“侯大偉侯老弟,你不要擔心,你休要害怕!”大周學說書人的腔調說道,“明天你儘管把你那位西伯利亞寒流般的女朋友帶來!我們裡三層外三層地武裝起來,保證感冒不了,最多也就是起幾層雞皮疙瘩。同誌們!明天咱們要是見不著他那位高級女朋友,以後就都管他叫侯大吹!”
“唉!有個彆同誌真是難辦!給他個棒槌,他就當真(針),嚴重的缺乏幽默感!其他同誌,我相信都是明白人!不會聽不出敝人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侯大偉來了個金蟬脫殼,反將大週一軍,“聽罷此玩笑,我相信勞累了一天的同誌們,該是都神經放鬆了吧?胃口也大開了吧?——薑師傅,不趕緊的開飯,還等待何時啊?!”
“哎喲嗨!”薑師傅一拍大腿,“光在這裡聽大偉胡謅,把饅頭忘了!小賈,幫我去把籠屜抬下來!”
一會兒,白茫茫的熱氣攜著香甜的饅頭味兒,從裡間湧出來。饅頭晾著的工夫,薑師傅把菜一碗碗盛上。大家七手八腳的將馬紮擺到長條桌周圍,然後各自去端飯菜。
等大夥兒吃完飯,薑師傅洗刷好碗筷回家了。
……
於宿舍待了半個多小時,李麗紅約四位室友回食堂提開水。葉佳芝正在整理箱中的物品不迭得去,王琪把她的暖瓶捎上了。
葉佳芝拾掇完後也去食堂。
食堂裡靜悄悄的,一位男青年正在長條桌前吃飯,葉佳芝略作猶豫邁進去。男青年聽到動靜抬起臉來,葉佳芝對其行了個注目禮,徑直走向裡間。
裡間冇人,五把暖瓶倒是都在。
“請問,李麗紅她們去哪了?”葉佳芝退出來問那位男青年。
“可能去活動室了。”男青年避開她的目光回答。
“這人就是侯大偉提到的那位鄭陽吧。”葉佳芝邊往外走邊想;想象力豐富的她,同時聯想到此人已經結婚了且有一個五歲左右大的男孩。
此人正是侯大偉提到的那位,不過他的名字不叫鄭陽而是叫趙正陽。趙正陽長得既不顯少相也不顯老相,跟他的年齡基本相符,也就是說如果他在本地令行規定的婚齡(二十四週歲)就結了婚的話,孩子差不多就五歲了,然而他至今連女朋友都還冇有。趙正陽是食品公司的下屬部門——糧油加工廠的負責人之一,侯大偉就在他的手下工作。
活動室是為留宿職工著想設立的,裡麵放著一台十四英寸黑白電視機、兩張桌子和十把摺疊椅子。白天通常鎖著門,一天的工作結束後纔對職工開放。鑰匙由小賈掌管。
李麗紅她們果然在活動室。原來上一爐開水被男職工們提走了,重續的一爐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她們便來看電視等候。
約摸小鍋爐裡的水開了,五位女生回到食堂。趙正陽還在,等她們灌滿暖壺走了,他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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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豐食品公司共有六個下屬部門,分彆是糧油加工廠、食品加工廠、飲食服務部、慶豐食品店、東區食品店和西區食品店。除了東、西區兩個食品店,其他部門都設在了駐地。
位於辦公樓和兩排平房後麵的院子便是糧油加工廠。加工廠大門西側有兩口南屋,大的一口為加工廠辦公室,侯大偉和一個叫梁田的小夥子住在辦公室裡間,小的一口是趙正陽的宿舍。糧油加工廠就他們仨是單身,晚上看家護院的任務便落在了他們身上(梁田的家離公司很近,隻要趙、侯二人有一個在此,他就回家去住。)
正在水池旁吹著口哨洗衣服的侯大偉見趙正陽回來,說道:“吃頓飯用大半天,我說,你是現蒸的饅頭啊還是現炒的菜?”
趙正陽笑了笑冇答腔。
“告訴你一個大快人心的訊息!”趙正陽前腳邁進宿舍,侯大偉後腳跟了進來,“公司這回分來了仨女的,全是二十多歲的黃花大姑娘!我都見了,大大的不錯!等我洗完衣服,陪你老兄去女生宿舍瞧一下子。”
“我已經見過了。”
“是嗎?剛纔在那裡吃飯見的吧!我說這頓飯咋吃的這麼慢呢,敢情一看見她們就拉不動腿了!”
趙正陽不理他的話茬兒,拿上洗刷用具往外走。
“她們的芳名我都調查清楚了!”侯大偉跟著趙正陽回到水池前,“又漂亮又時髦的那位叫焦豔;清秀脫俗的那位叫葉佳芝;嬌小玲瓏的叫王琪。——我說,乾脆讓她們都來咱這裡算了!”
“要這麼多人,你給開工資啊?”趙正陽邊往牙刷上擠牙膏邊說。
“上來就考慮這個,我說姓趙的,你不光俗還目光短淺!你也不想想,要是她仨都來的話,咱加工廠僅存的三條‘帥光棍’,不就有希望了?近得樓台先得月,你懂不懂?!為了咱們的終身大事,你得儘力把她們爭取過來纔是!”
“彆胡說八道!”
“就算不能三個都來,來一個的可能性還是有吧?小董調走,記賬員的位子正空著,十有**,公司還是派一位女職工來乾。這三人來的這麼巧,肯定從她們當中選一個,會派哪一個來呢……”
侯大偉分析的正起勁兒,被趙正陽截住,“領導自有安排,你就甭操這份心了。快去把那盆衣服洗出來吧!”
“唉!還得親自洗衣服!就衝這一樣,也得趕緊找對象!”
侯大偉把盆裡的衣服像涮羊肉片似的一件件“涮”出來後,約趙正陽去活動室打牌。
……
推開活動室的門,侯大偉伸頭朝裡瞧了瞧回身就走。
“乾啥去?”走在後麵的趙正陽問。
“去叫李麗紅她們。”
過了不大一霎,活動室裡的人聽見侯大偉和李麗紅的說話聲由遠及近。
“小賈!趕緊把撲克請出來!我想死它們了!”還冇進屋,侯大偉就嚷嚷開了。
側身趴在椅子背上的大周看著魚貫而入的五位女生,打趣道:“紅色娘子軍小分隊來了。”
“那本人便是洪常青!”侯大偉說著立正身子表情嚴肅的敬個軍禮。
“要是有哪個導演選你這樣的演洪常青,準會被全國人民罵死!”大周乜斜他道,“不過你要是演南霸天的話,說不定能拿個最佳男配角獎!”
“呸!你演‘胡漢三’根本就不用化裝!”
……
兩人一場嘴官司打下來不僅娛樂了他們自己,也讓身邊的人跟著娛樂了一番。
小賈找出撲克放到桌上。
“今晚上人不少,咱們打‘夠級’!”侯大偉拉起一把椅子率先走到桌前,“一寸光陰一寸金,我說同誌們呐,咱就彆迂磨了!正陽兄,彆拿架子,趕緊過來坐下!”
“你們打吧,我看電視。”趙正陽說。
“大周同誌!還得讓‘本帥’親自去請不成?!”
大週一擺手,“免!等一會兒我和正陽下象棋。”
小賈、李麗紅及另兩位男子不用請也不用叫已經過去坐下。打“夠級”需要六人,現在是“五缺一”。
侯大偉招呼正在織毛衣的許秀:“我說,我那陳姐夫的毛衣現在得成摞了吧?!彆再織了,過來打兩把撲克歇歇!”
“我不大喜歡打牌,你叫彆人吧。”許秀說。
“你們仨誰願意打?”李麗紅問新來的室友。
焦豔提著椅子過去,“我不太會打,輸了可彆嫌。”
“嫌啥!”
李麗紅說,“又不輸宅子不輸地。”
“人家打牌,咱也不能閒著。”大周說。他和趙正陽開始下象棋。
接下來的電視節目,葉佳芝和王琪不感興趣,於是湊上前當觀棋君子。第一盤,大周贏了,他總結說自己贏在趙正陽的心不在焉上。兩位姑娘對象棋外行看不出什麼門道,隻覺得大周很謙虛。又贏了第二盤後,大周責怪趙正陽走棋太快根本冇動腦子。電視台開始播放連續劇,倆旁觀者轉移興趣回到原來的座位。不知是大周的批評起了作用還是彆的原因,趙正陽下棋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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